古琴文脉的传承

故宫博物院漆器修复师让约700年琴器「活」在当下

桐木作面,梓木为底;造工规范,线条柔和——这是中大文物馆「镇馆之宝」之一,一张南宋至明初制作的「仲尼式」古琴,由北山堂惠赠。细看琴面有黑漆断纹,结合蛇腹断和牛毛断等,波光粼粼,散发古旧而典雅的色彩。文物馆最近邀得故宫博物院漆器修复师闵俊嵘为这张琴进行二十多处修复,补灰漆层、做封护,讲求整体统一如旧,处理每个细节一丝不苟。

闵最近访港参观中大文物馆,看到展厅内展出的古琴——那是他首次与这张古琴相遇。文物馆馆长姚进庄教授得悉这位修琴专家对古琴的兴趣,便从展墙上取下琴器,请古琴家苏思棣及其学生即兴在这张琴上挥洒琴音。馆长向闵提及琴底的瑕疵状况,并询问闵是否愿意在短暂留港期间修复此琴。闵一口答应,并与两名文物馆裱画师在工时外对这张琴进行修复。三人在兔年的最后五个月夜焚膏继晷,最终完成修复。文物馆对闵是次义务修复感激不尽,闵谦逊地说:「琴的研究和利用同等重要。文物活化利用是需要管理者有担当才能落实。」

2004年,闵俊嵘毕业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工艺美术系漆艺专业,随即进入故宫博物院文保科技部,成为漆器修复师。然而,初出茅庐的他起初并未接触古琴。「刚开始工作以后,就接触了一批中和韶乐文物的修复。虽然古琴也是中和韶乐的一部分,但它们不尽相同。当时是我的师父正在进行古琴的修复。」闵说。翌年,他跟随师父一起参与古琴修复。「我是在工作中接触到古琴这乐器的。」

无名仲尼式古琴
晚宋至明初期(十三至十四世纪)
馆藏编号:1999.0536
北山堂惠赠

修旧如旧 重现古人智慧

乐器文物与一般漆器文物虽在制作工艺上有相同之处,但修复乐器文物有很多特殊要求。闵解释说:「其中最重要的原则是以最小的干预,达到最有效的保护。作为修复师,我们会最大限度保留器物本体原有的历史信息;做修复的区域,仅限于它存在病害和伤员的地方。」

修复师了解器物、尊重器物,协助它们重现光华。闵对保育和传承的重视,使他坚守「修旧如旧」的恢复策略。「前人在器物上留下的痕迹,也会作为历史信息好好保留,且修复部分必须与器物本身的材料、工艺、装饰和造型风格保持一致。比如修复古琴期间用作补全的灰层、漆层、木胎等,皆与造琴所用的材料和结构相同。」

文物馆这张古琴,雁足周围的漆和灰胎层(用以保护琴面的物料)已有缺失,灰漆(由生漆和鹿角灰调成)跟木胎已经分离。「要解决漆翘问题,我们针对雁足到琴尾部分,混合鹿角霜(用于修琴的传统材料)和漆进行封护,减低安装弦线时的潜在风险。」

修复前的古琴(相片由受访者提供)

谨慎的选材,使古琴修复后仍符合原来的振动和发声原理,不会影响它未来的音色,使跨越多世纪的琴音得以传颂。闵续说:「不论是选材还是斲琴工艺,我们不难从中悟到古人的智慧,而我的工作便是透过修复,把这些哲学传承至今。」

修复师的成师之路

「起初,我是不会弹古琴的。」闵说。「刚刚起步时,我未曾接触古琴,修复经验比较少,也对弹奏要求一窍不通,因此压力还是比较大的。」

为了做好修复工作,闵拜访老师学习弹奏古琴,并跟随制作古琴的老师,研习斲琴技艺。「在日常修复过程中,我们也接受主持古琴研究和修复的郑珉中先生指导。不同时代制作的琴器,造物风格和音色都存有一定差异,因此修复前,需要研究每张琴的时代背景。修琴是循序渐进的学习过程——从清代古琴开始,再修到宋代、唐代。」

时光荏苒,闵俊嵘在故宫博物院的高墙深院内接受良师善导,默默耕耘;由不会弹琴的年轻修复师,蜕变成备受肯定的修琴师。

闵俊嵘在琴上进行修复示范

七弦五音 细诉情怀

汉学家高罗佩在《琴道》(The Lore of the Chinese Lute) 一书中论及古琴之美,并称独奏古琴为「圣王之器」。古琴音乐之美不仅是旋律,还在于每个音符的独特音色与层次——散音、按音、泛音,时而纯净清澈,时而松沉旷远。古琴在文人雅士中地位崇高,与中国文学、画作、诗词密不可分。谈到古琴与人的关系,闵俊嵘说:「弹琴会滋养人的性情和素养。人养琴,琴也会养人。」

中大文物馆由即日起至2024年5月5日举办「润物有声:文物与我们的故事」特别展览,欢迎公众免费入场参观。

文/Gillian Cheng
摄/D.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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