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直，自然氣壯
科普界翹楚理查德·道金斯教授深信「信神話，不如信真理」
筆者剛與理查德·道金斯教授握過手，想邀請他訪問前拍一兩張照片，卻被他堅定而禮貌地拒絕。「人們總是提出這種要求，但我堅持只會在訪問期間拍照。」這種剛柔並濟的堅持，正是道金斯教授半世紀以來的風範。
要詳述道金斯教授所有成就，恐怕要花上一輩子。他的研究成就不在話下，但他在科普界數十年來的功勞更廣為人知。他是牛津大學首任「公眾認知科學教授」，在任長達十三年。此外，《自私的基因》和《上帝錯覺》等暢銷書籍就是出於他手筆，這些著作已翻譯成數十種語言，並深受世界各地讀者歡迎。他上周於中大利希慎音樂廳舉行研讀會時，會場內座無虛席，足以證明他的「人氣」。
道金斯教授上世紀四十年代初在非洲東南部的英國保護國尼亞薩蘭成長，當地1964年宣布獨立，並改名為馬拉維。他青年時就讀與聖公會有緊密聯繫的英國奧多中學，入讀牛津大學後選擇修讀動物學。2013年，他在回憶錄中闡明迷上這學科的原因：「動物學給我機會思考，是一個富有哲學含義的科目。」道金斯教授上周接受《走進中大》訪問時憶述說，中學時代的知識全是靠死記硬背；而大學教育則令他大開眼界，亦令他反覆思考所學的知識。「我寫論文時，必須在具爭議性的話題上選定立場，這訓練我以更哲學的角度看事物。這雖然和我的中學經歷截然不同，我卻覺得非常刺激。」道金斯教授無論是上導修或寫論文，都需要閱讀最新學術文獻，這不單讓他透徹了解自己科目的細節，更讓他明白進行論辯和堅持己見是何其重要。
道金斯教授深信真理越辯越明，但他亦因此被批評只愛和人針鋒相對。他堅信自己的無神論千真萬確，因而偶爾引起爭議。他上月訪問新西蘭時，批評當地政府將原住民的傳統知識包裝為科學教授。此言一出，當地學者隨即指控他的觀點抱有殖民主義和種族歧視。道金斯教授接受訪問時否認有意詆毀當地文化，並說：「真正的『科學』經得起考驗，經得起同行評審。世界各地的實驗室都能做實驗，找出每一門科學的真憑實據。科學信念有實驗佐證，而神話則是根據傳統而建立，不能相提並論。」
道金斯教授深信科學是最高權威，因而寫下大量著作，又拍攝多齣紀錄片，解釋進化論和與它相關的概念。在上周的研讀會上，與他相識近五十載的中大副校長及晨興書院院長汪寧笙教授 (Professor Nick Rawlins) 更形容道金斯教授為大眾科學的始創者。汪寧笙教授認為，道金斯教授的作品言簡意賅，探討科學的複雜題材之餘，亦不忘帶點詩意。
科普書籍作者教育大眾之餘，如何能避免充斥冗詞贅句，或者貶低讀者智慧？道金斯教授說，他希望每位科學家寫文章時，無論對象是同儕還是升斗市民，都要顧及讀者理解的程度。道金斯教授提出自己的「蒙昧主義道理」來調侃舞文弄墨的學者：「蒙昧主義，就是說一個學科的道理本來淺顯易明，有些人卻硬是要把它說得天花亂墜。我的經驗告訴我，你若是花點時間解釋清楚自己的論據，反而有助你更深入理解自己的學術理論。」
道金斯教授雖然年過八十，仍沒打算退下火線。他說自己繼續邁步向前，因為他依然追求真相，追求科普及人，希望大眾學懂如何獨立思考。筆者不禁追問這位科普界的巨人，若果有人想仿傚他涉足科普界，應該如何起步？他鼓勵學生「要慎思明辨，相信證據，信神話不如信真理」。
文/Chamois Chui
圖/Pony Leung
